自从自卫还击战打响后,干部战士们天天都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作战,顽强拼搏,以确保通信保障任务的完成。饿了,有干粮吃点干粮,没干粮时,只要能吃的都吃一把;渴了,田边沟里的水伏下身子喝一口,若时间允许就打一壶背走。大家就是在这样极其艰苦的环境下执行任务。但干部战士们没一个有怨言,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宁,大家不怕艰难困苦,不怕牺牲。不把敌人彻底打败,决不言收兵。
一天凌晨,团指挥所打来电话,称道:“八时许,把连队剩余人员带到F地机场,配合步兵搜剿残敌,清理战场。”
上级指令传开后,大家觉得很奇怪,“通信工作放一边,帮步兵去打扫战场,这不是马屁股钉掌,离蹄大远吗!”议论归议论,干部战士们还是认真执行命令,但心理都在想,部队一定是有新动向。
第二天,即三月五日上午八时正,电台报务员偶然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《新闻和报纸摘要》栏目中听到,外交部奉中国政府之命对外宣布:“我边防部队已胜利完成自卫还击作战任务,从即日起,全线撤除东、西战线的所有部队。”消息很快在战士中悄悄的传开,己然战争结束,我们己取得了绝对意义上的胜利!但谁也不敢公开说出来,生怕违反军事纪律。大家该做的工作还是认认真真的做,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。
三月六日,中央军委发布结束自卫还击作战,撤军回国的消息传到连队,战士们兴奋地相互拥抱。面对此情此景,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难以体会这种复杂的心情,对胜利、撤军的含义只有那些经历了枪林弹雨,饱尝艰辛和危难的战士们才刻骨铭心。一提到胜利撤军,战士们全身的每一条血管都沸腾起来了。
克劳塞维茨的《战争论》告诉我们:“撤退是一种最困难的战争行动。”电话站总机上的号牌不停地掉,蜂鸣器叫个不停,毫不亚于部队进攻时的那份紧张。值班守机员熟练的进行每一个电话的呼叫接转,忙得满头大汗,也顾不得擦一下,寒风袭在汗湿的衣衫上,冻得浑身发抖,嘴唇发紫,雨水把脚泡得发胀麻木,但仍然没有一个人移动一下位子。开战的二十多天里,总机班的战士们常常是这样坐在稀泥里,他们不管环境有多恶劣,战场有多危险,从来没有漏掉一个电话,始终坚守在岗位上,保证了总机一分一秒不停的运转。战士彭永开说:“西线是对K国全边境进攻的一半,七八百公里的战场,交替掩护撤军,还要继续清理战场,事情肯定多。”
“是的!撤军必须一环扣一环,否则,比进攻损失还要大。”尹和平补充说道。
这时,电话二班的战士和后勤保障人员仍在临时驻地休息,有的躺在地铺上不时蠕动着身子;也有的站起来,头伸出窗外,观看我工兵对周围山上山下建筑物爆破情况。爆炸声此起彼伏,尘土四处飞扬,满目烽火狼烟。尘烟落去,柱梁歪斜躺着,像个驼子,想站站不起,想睡睡不下,战士赵军竖起大拇子说:“这才是真本事,高水平。”
电话一班班长匡长富和战士李保新从一营查线归来,匡班长乐呵呵说:“一营首长告诉我们,部队已完成了作战任务,以交替掩护、边清剿边撤退的方式撤军。”
在回来的路上,我们听到沿途炮声和爆炸声不断,看到由北向南去的汽车时走时停,等待工兵把路两边的房屋、桥梁等建筑物夷为平地再往前走。对那些钢筋水泥建筑物的基础柱子,在它半腰捆上炸药,被炸后的大楼似倒非倒,摇摇欲坠,仍悬在半空中。这对战后K国重建家园来说,还得劳神费力地在这些废墟上进行二次爆破,大家都高兴地说:“这样的爆破技术,真精湛。”
在运战利品的人群中,有几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,手持竹鞭,吆喝着几头大水牛,在公路上缓缓而行。战士杨盛富走到老倌旁问道:“老倌,那么多值钱的好东西不要,赶几头水牛回去有什么用?”老倌说:“抗击美国援助K国时,我们省吃俭用,勒紧裤带,把大米、白面等物质送给他们,白白的供养了敌人几十年。如今,我们苗寨还沒通公路,电也沒拉过来。水牛可是个好东西,它可以增加畜力,多犁田,快犁田,赶季节种好庄稼。”“听后真让人心寒啊!今天是要让K国这个白眼狼吐点出来,饿他几年,反省反省!”一路同行的战士刘根栓和徐东明同时气愤地说。
时间又过了两天,大家静静的等待新的通信保障指示。
早饭后,贺指导员来到电话排长罗诗康跟前,说:“中午十一点,准时把司、政、后机关和一、二、三营及炮兵观察所的电话线路撤回,线路终端和中间维护哨人员全部归建。傍晚,部队有大行动。”
“明白!”罗排长高兴的答道。
好消息!好消息!院子里传来贺指导员异常兴奋的声音。
几位战士拥立在门口好奇的询问贺指导员:“贺指导员,看你一脸高兴的样子,有什么好消息?快告诉我们!”
贺指导员故作神秘的对大家说:“现在暂不告诉你们,中午十一点半钟在全连军人大会上给你们宣布。”
大家抱着略显失望的神情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,索性在地铺上睡起觉来。
战士们虽躺在地铺上,但却翻来覆去,浑身灼热……希望好消息快点到来。
十一时二十分,嗖!嗖!嗖!几声哨音响起后,值班员高声喊道:“大家起床后,整理好内务,十一时三十分在院子集合,带上雨衣,听李连长传达上级重要指示精神。”
全连官兵立即翻身起床,带上折叠好的雨衣来到院子里列好队,等待好消息。
“稍息,立正。报告连长,全连列队完毕,请您指示!”值班员向李连长报告道。
“请坐下。”李连长向值班员下达指令。
“是!”值班员回答完李连长的话,随即转身向队伍下达口令,“坐下!”
全连官兵坐下后,人人都满脸喜气。李连长缓步来到队伍面前,操着浓厚的云南口音说:“同志们,经过二十多天的英勇奋战,大量有效的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,取得了辉煌的战果,达到了预期战略目标。根据中央军委命令,我部于今晚开始撤军。大家回去以后,清理好武器装备,下午四点准时登车,散会!”
我们终于赢得了战斗的胜利!能圆满撤回国内了!大家一直紧绷着的心情,一下子轻松愉快起来,完成了祖国和人民交给的战斗任务,心里有说不出的自豪!大家飞快回到自己的住处,清理武器和通信器材,忙得不亦乐乎。
下午四点钟,连队战士带上武器装备来到公路上,站在路旁,一辆辆汽车迎面而来,迅速调头依序摆在朝北方的公路右侧,紧接着战士们按建制编号上了车。
这时,路边两侧的更远处,我军的炮火依然炮声隆隆,猛烈而凶悍。既像是在掩护部队撤退的阻拦射击,又似在做支援前沿部队突击进攻的炮火准备。出膛的炮弹拖着红红的火舌,在我方撤回公路东西两翼的天边,划出了道道密集的弧形拋物线,往南方飞去。
晚霞,被一抹抹熊熊战火染得更红,更绚丽多彩。再看看K国边界这片我们曾经浴血战斗过的山山水水,想起战斗中牺牲的战友,特别是看到那些用雨衣裹着一排排放在山头上等待转运的烈士遗体,心里酸酸的,眼泪水直往肚里流。昨天,他们从我们电话站坎下经过时,还是生龙活虎,精神饱满,带着满腔仇恨,毫无所惧地向敌人冲去。今天,却被套上烈士袋,躺在转送回国的车箱里,永远定格在这英勇奋战的时刻,与天地共存。他们的亲人知道后不知有多么难过!战争历来如此,人的生命转瞬即逝,但保家卫国的奋斗精神永存!
在这牺牲的战友中,有一位让大家十分悲痛。二月十七日,凌晨两时许,我团随师侦察队先期渡河的侦察兵董特柯,在执行包抄敌人的任务时,遇敌激战负伤,迷失方向,进入丛林中,不久便牺牲,收容队多次上山寻找,不见踪影。二十天后,清理战场时,在丛林深处发现他的遗体。由于天气炎热,遗体已高度腐烂。收容队的战士向烈士遗体三鞠躬后,用手一捧一捧的将已腐烂的遗块轻轻放进烈士袋里,心中一阵阵心酸,眼泪夺眶而出。战后得知董特柯的姐姐曾在战时给他写了一封信,信中鼓励弟弟要勇敢杀敌立功,并把邮票和信笺都装进了写好的信封里,督促弟弟当凯旋时一定及时给家里回信,给家人报平安。但不曾想,他日凯旋时却无完骨。何其悲壮!
三十八年后,贺指导员怀着对人民军队的热爱,对战友的思念,写了一首《亲吻战友》的歌曲,这首歌如今在战友中广为流传。
汽车载着战士们,沿着蜿蜓曲折的盘山公路,向祖国大地凯旋。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奔驰,来到了河口友谊大桥,车上的战士们看到北岸河口辉煌的街灯,不禁感叹:“祖国啊!我的母亲,我们胜利了,我们回来了。”
部队过了大桥,汽车前灯亮了,速度也放快了些,于三月八日凌晨,战士们带着一身尘土和疲劳,回撤至云南省蒙自县新安所何家寨驻营。战士们下车后,在设营工作人员的带领下,在各班排事先准备好的营房里安顿下来。地铺位上放有开战前战士们留下的背包,只要依序就位,眼前的背包就是自己的。打开背包,大家感到无比温馨,一颗颗紧张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,加上连日来辛苦疲劳,个个一倒下床,就呼呼大睡了。
上午八时,嗖!嗖!嗖!值班员吹响了回祖国第一次起床的哨声:“今天放假一天,九点钟开饭,吃完早饭以后,以班为单位到有水的地方,洗澡、洗衣服。”
吃完早饭,大家高兴的去水沟旁洗衣服,有的战士痛痛快快的在水沟里洗起澡来。
报务员张德胜对崔副连长说:“崔副连长!这衣服好难洗喔,连续洗了十几遍还洗不干净。”大家摸了摸自己换下来的衣服,硬梆梆的,像一块黄牛皮,衣服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硝烟和汗臭味。脚上的袜子更是脱不下来,袜子和皮肤粘连在一起,整整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才脱下,抬脚一看吓一跳,袜子已经变形。脚板已经腐烂,露出血红的肉点,烂脚丫、臭气熏天。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感觉,也从来没想到过要脱鞋。现在,个个痛得无法忍受,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。在战场上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天天进去堑壕,夜夜入住猫儿洞,日晒雨淋,硝烟浸身,没换过一次的衣服、没洗过一次澡,没洗过一次脸,更别说刷牙了。身上的衣服沾满了,足有半厘米厚的泥土,内衣粘在皮肤上,外衣被划破,成了布条,头发长满了蚤子,真是名副其实的远征军。
崔副连长幽默的说道:“正因为有了这身铁布衫、金钟罩,我们才出色完地成了整个战斗任务中通信保障任务,安全撤回到了祖国。”副连长的一席话,引得前来洗衣服的战士们一阵欢快的笑声。
午饭后,战士们正准备午休。突然,团收发室派人将两袋积压三个月的信件和电报送到连部。通信员接过邮政袋,高兴的喊道:“大家的家书到了,快来拿呀!”战士们一听说家书到了,个个喜上眉梢,乘兴来到连部,把邮政袋围的水泄不通。
不一会儿,连部的几个战士就把这些信件和电报分发完毕。战士们拿着信件回到自已的住处,抖动着双手急忙拆开,信内容大致相同,都是亲人们的询问和挂念。有几个战士因父母生病没人照顾,顿时眼圈红红的落下泪水;有几个官兵因爱人生了孩子而满脸喜色,他们已是心飞千里外,只盼一儿声。后来一问还都是带把的哟。
连队干部战士收到信件后,都迫切希望进城到邮电局给家里发个“平安”电报,减轻亲人们的思想压力。贺指导员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上前线时,姐夫天天注意听广墦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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